亲爱的露西：
上次写信给你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老实说，长期在战地生活，时间观念也渐渐变得模糊，如果因此害你担心的话，我道歉。
一如既往的，写信给你的主要目的依然只有一个：告诉你我仍深爱着你。但除此以外，这次我还想与你聊聊最近的事。
对不起，可能接下来的话又要害你担心了，但我还是不得不说，以防这封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毫不夸张地说，这次是让我那种“还能活下来写信给你真是太好了”的感觉最为强烈的一次。
因为我遇到天使。
说到这里，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其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但除此以外，我实在找不出其它能描述一位长着羽白翅膀、能任意翱翔天际的金发女郎的词语。
那已经是写信两天前的事。
感谢沙王，一年前我以帝国空军的身份来到加里西亚上空时，这里的战况已经变得没那么紧张，听说主要原因是德国佬都在西线和英法耗着，而我们东线要面对的仅仅是奥匈帝国那群家伙，相信我，开战至此他们未曾造成过威胁，相比之下，我家那边的资源短缺和工人暴动更让我感到担忧。
我们的队伍一直往西进发，奥军在我军的攻击下被打得节节后退。就在我们想一口气收复失地时，可能是不想失去在罗马利亚占领到的大片领土，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
德国佬又要来了。
我们的战友都是英勇善战，但装备与德军相比完全不够看，特别是空军，那台陪伴我不短时间的飞机也快开不动了。而德军正是看准这点，在地面部队到达之前就想在空中先给予我们致命的打击。
于是，他们派来了三艘轰炸用的齐柏林飞艇，和一大群战斗机。
幸好长官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策划了一场突袭，派出军中最优秀的空军，然后在对方飞艇到达之前把他们拦截下来。飞艇虽然比飞机飞得高，破坏力也很强，但远没我们想象的抗打。如果我身后的里奇瞄得够准，就可以用架在他面前的机枪把那巨型的怪物给打下来。
这是一项凶险的任务，包括我在内，所有出发的队友都能意识到这点，但他们相信，拼尽全力的话，至少能把对方的飞艇给搞下一艘。
但遇到“天使”后，我们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没错，正如我前面所说，我们遇到天使，尽管到现在都依然不太能相信。而这天使与我们所熟知的不一样，一般来说，天使都是来给予救赎，但她带来是死亡。
在我们和死命守护飞艇的德国战斗机战斗时，她出现了，突然就从其中一台飞艇中跳了出来。她是一个有着天使面孔的金发美女，背后那比机翼还长的白羽翅膀让她能在天空中自由翱翔，在她出现的十几秒内，在场的队友没有一个不看呆的。
但一声爆炸让我们所有人都惊醒过来，同时也让大家醒觉：摆出天使笑脸的她，对我们来说却是彻头彻尾的死神。
她突然从手上向我们一台战斗机甩出一根白羽，白羽看上去不比天鹅的纤羽重多少，却飞得比子弹还要快。白羽如利刃一样插到机体上，然后发生剧烈的爆炸，同伴的机子被炸成了两半，化成两个火团砸落到地上，估计还没能意识到什么，年轻的战士就这样化成了碎片。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恐惧在短暂沉默后迅速蔓延，战斗的方阵也乱成一团。
还没失去战意的，就向“天使”开火，但天使的飞行速度远远超出我们想象，在火网的交织下居然一直毫发无伤。有的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想驾驶飞机往飞艇撞去，但又被天使轻松地打了下来。
也许你会觉得我很懦弱，看到这场面后，我没有多想就选择了逃跑，有些队员看到，失去战意的他们也跟着一起逃，但天使看上去并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毅然就冲过来继续发动攻击。
看着背后一部部被击落的飞机，那时我以为已没有生还的可能。也许是不能离开飞艇太远，天使在追到一半后就没有跟上来，而我和其他几台逃跑的飞机也因此保住性命。
在完全远离危险前我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天使那从容的眼神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
成功回到营地后，长官并没有责怪临阵逃脱的我，反而说因为我们才能及时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也是我依然能在这里给你写信的原因。
那次行动后，我连续两天都发着噩梦，现在一闭上双眼，那片沾满鲜血的羽毛和那个从容的笑容就在脑海中浮现。
我很害怕。
除了这次，我还听说西线那边有能拦下坦克的怪人，在埃及那边有凭着十字架摧毁一个战俘营的大汉，再加上这次的天使……
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敌人出现了，这战场已经变得无法驾驭，像我这种普通的士兵，唯一的结局只能是被不明不白地杀死。
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因为我还想活下去，还想回去见你，想与你结婚，与你一起搭建当初说好的湖边小屋。每天和你还有我们未来的孩子在麦田上平静地讲着儿时所听过的童话，而不是与一颗又一颗子弹擦身而过，我无法想象哪一天哪一颗就会射进我的身体，并带走我的生命。
我不想死，我想你。
爱你的，费多尔
1
1917年1月26日，加里西亚的俄军司令部外，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长椅上并列而坐。
虽说只是间废弃的图书馆，但设立为临时司令部后就不允许普通人随意接近，当然，这两人是例外。
他们并不相熟，甚至相互不认识，这点从二人在长椅上的距离就可以看出。他们看上去也完全不是同一个国籍和民族，男的一副典型的西方轮廓，棕红短发下长着一双蓝眼和一个鹰钩鼻；女的却很明显的东方血统，白嫩带点粉黄的皮肤上是一头墨黑的短长发，而现在这刚好及肩的头发被一条漂亮的绸带绑了起来，干练却不失韵味。
要说这两人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身份都是军人。
尽管如此，二人穿军装的“风格”也有很大不同。男的除了军裤，白色的背心外面就只有一套黄绿色的军外套很不修边幅地任意躺开；而女的却是一身整整齐齐的青蓝色军装，右胸分别缝上两面旗帜，上曰五彩，下曰青天白日满地红。更特别的是，她背后还背着一把长弓，装满缠上符文纸的利箭的腰包就放在椅子旁边。
自两人坐下伊始，少女就只是一言不发地端坐，而男青年却一副坐不稳的状态，每隔几分钟就要换一下坐姿。他显然对这种沉默的氛围很不习惯，坐下不久就一直跃跃欲试想向少女搭话，但大概是看到对方严肃的表情，想开口又有点不好意思。
但才5分钟，青年还是忍不住了。
“你好，我叫伊万·拉扎列夫·特洛斯维奇，你叫我伊万就行了，不是伊娃，虽然家乡那边的大妈都爱这样称呼我，但老实说我并不喜欢，真是对他们没办法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该不会就是叫伊娃吧？哈哈哈……”
对于青年突然滔滔不绝的搭话，少女只是微微侧脸瞄了他一眼，但并没有理睬他，吃了个瘪后，伊万不禁尴尬地停下自己的笑声，张开的口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但伊万还没有放弃，并不是因为脸皮厚，而是他一旦开口就连自己都停不下来。
“你看上去并不是俄军，是其他国家的联军吗？难道是民国的军队？我曾经在东面上和你们东北那边的人打过交道，这面旗帜我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过现在我们两国应该算是盟友吧，你是来支援我们的吗？你也是空军？”
伊万的话如马克沁机枪一样一发接着一发，就算是听者也连气的喘不过来，但少女依然坐在这里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青年开始有点郁闷，虽然就算没得到回应他也可以说上半天，但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是没礼貌也太过了，就算觉得烦，骂几句也比一声不吭好。
难不成……这位东方少女并不认识俄语？所以刚刚的话一句都没能听懂？
想到这点，青年无可奈何地苦笑，但他非但没有停下自己那张嘴，反而更是无忌惮的说下去。
“抱歉了，没想到你是不会俄语，我刚刚说的可能一句都听不懂吧？不过也没关系，人生在世，漂泊半生，难得有一个能坐下来听我说话的人也不容易，虽然现在我也只有21岁，哈哈，但是不是半生也难说，像我们这种当兵的……”
这时，一声开门声打断了他，房子里面出来一个看上去官职不低的男人。
“凌枫、伊万，你们可以进来了。”
“是！”
少女抢在伊万之前肃立回答，用标准的俄语。
在放满地图的木桌后，司令官看了文件一眼，然后再上下打量伊万，看见伊万那一副军人不像军人的样子，眉宇之间不禁皱起了眉头。
但伊万仿佛根本不在意，在前线最高长官面前依然是吊儿郎当地随意站着。
“伊万·拉扎列夫·特洛斯维奇？”
长官终于开声问，伊万点了点头。
“帝国第一天才飞行员，被军中称为‘极空雄鹰’的就是你？”
“那都是战友给我开的玩笑。”
“但真人站到面前还真不像。”
“很多人都这样说。”伊万依然嬉皮笑脸地回答，完全没能听出长官那讽刺的口吻。
长官对伊万的态度当然很不满意，但碍于现在紧缺人才，也没追究这些细节。况且在前线，如果你能干，有点个性也是允许，如果你不能干，一上阵就成抢下亡魂，也不会有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的机会。
“你知道这次特意叫你过来的任务是什么吗？”
“粗略看过报告书，是有三艘德国佬的飞艇要来，然后要我去打下它们对吧？”
“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你做到这个份上也足够了。”
伊万有点不明白长官的意思，但对方已经把视线移到少女身上。
“你就是黄金黎明那边介绍过来的，称号为‘独步穿杨’的凌枫女士？”
少女微微点头，当是回应，仿佛只要是不用说话就可以表达的意思她都不会通过开口来表达。
“很感谢黄金黎明和北洋政府能支援我们，老实说，这次的事件单靠我们是无法应对的。”长官向凌枫递上一份文件，“我军向黄金黎明那边报告情况后，他们回我一份电报，但我不懂魔法，因此很多内容都不太能看懂，不知作为魔法师……对不起，在你的国家应该是叫方术士吧，能否简单解释一下呢？”
凌枫接过从电报上抄录下来的文件，扫视一眼，本来毫无变化的面部微微皱起了眉头。
“抱歉……我也不太看得懂，虽然都使用相似的力量，但我们方术的原理和黄金黎明那些魔法理论还是有很大差别，所以我也无法解读上面的名词，但是……”
凌枫顿了一顿。
“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是魔法师，‘堕天之翼’，安杰拉·里奇，能通过魔法让背后长出翅膀并飞行，并且可以用羽毛来攻击对方，对我来讲，了解到这就足够了。”
长官用不太相信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但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相信她。
“那我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可以。”长官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我希望是现在。”
“等等！你先给我等等！”
在走向停机坪的路上，伊万边跑边叫住走在前面的凌枫，但他的声音并没能停下对方的脚步，因此只好加快几步跑到对方身边。
“你明明会俄语，为什么刚刚跟你说话时一声不吭？”
“我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多废话。”凌枫冷冷地说，表情完全没有一点变化。
“那你开口叫我闭嘴也好，完全沉默这多没礼貌……”
“当我遇上爱说废话的人时，我喜欢闭上嘴来让他自己一个人废话个够。”
一句毫不留情的话被毫不留情地说出来，听得伊万连连顿足。
“但我们可是搭档，如果毫无交流还怎么合作下去？”
“就因为是搭档，我们之间的交流仅限于作战时必要的沟通，说是搭档，其实也只是去合作击败一个敌人，等任务完成后，我们也没有什么值得交流的地方。”
“这……真没礼貌！你家就是这样教导你——”
话音未落，凌枫突然就转过身来，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搭弓拉箭，锋利得冒寒光的箭头看也不用看就瞄准伊万的眉心，没能反应过来的伊万霎时吓得脸都发青。
“不准说我家人！”
凌枫高声大吼，神情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伊万拖着颤抖的腿后退了几步，过了很久才慢慢缓过来。
“对……对不起……”
凌枫这才慢慢收起弓箭，继续回头往停机坪走去，伊万默默跟上去，再也没敢说什么。
这么可怕的女人以后谁敢要？
伊万暗想，当然，他没敢说出来。
没走多久，两人就来到那架陪同他们战斗的战斗机前。那是一架布望斯托尔F.2B战斗机，机子是从法国那边送来的，俄国的工业还没能生产出这种性能的飞机，但这也是很久之前的东西，别说和德军的相比，就算和西线投入不久的斯帕德13相比也差了那么一截。
但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意，伊万更是亲昵地上去拍了拍机身，并说出只有天才飞行员才敢说的话：
“真是好东西，靠它就足够把三台飞艇轰下来了。”
伊万一边说，一边十分仔细地检查飞机的每一个部件，他转了转螺旋桨，摇了摇尾翼，然后熟练地爬到驾驶座上，对侧翼、尾翼进行细心的检查。
他检查飞机时就像小孩把玩自己最熟悉的玩具，但与小孩相比又多了几分认真和热情，举手投足都充满着严谨。
一开始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凌枫本来对这个搭档没有一点期待，但现在看见他一丝不苟的摸样，又有点相信这帝国第一天才飞行员也并非全是吹的。
检查完毕后，伊万稳妥地坐好在驾驶座上，然后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机枪兵座，以此示意凌枫坐上来。
但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坐上去，反倒是一个起跳轻松跃到上翼之上。先不说为什么要到那个位置，光是毫不费力就跳到这样的高度，这种事就足以让伊万看得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你这是要干嘛——！？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站到那地方？”伊万连忙把头从驾驶座伸出来问。
“怎么做到的你不用管，反正我蹲在这里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一起飞你就会掉下去的！”
“放心吧，专心开你飞机就好了。”
凌枫若无其事的说，然后她把一张符文纸贴到上翼上，口中念念有词。
“奇门遁甲·乾坤定法！”
话音刚落，凌枫的脚下瞬间浮现出一个如光影一样若隐若现的两仪图案，而她单膝跪下来后，两脚的脚尖又刚好踏在两极之上。
“真是疯了，出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伊万在下面嚷嚷着，这时指挥官已经发布了起飞的命令，就算怎么不愿意，他也只好随同停机坪上的伙伴一起启动了发动机。
就那么十来分钟的时间，一架接一架灌注了钢铁般战意的战机从这停机坪上冲上了云霄，翱翔的勇士向着未知的危险直冲而去，最后就只留下长官一人站着空荡荡的平地上仰头目送渐渐远去的士兵，慎密的眼神泄出了一丝的忧心。
在一战的那个年代，飞艇和战斗机的配搭其实还是挺矛盾的。
虽说两者一个善于侦查和轰炸，一个善于空中战斗，组合起来就是个互补，但在行军上却会相互牵制。飞艇速度较慢但持续飞行时间长，而飞机速度虽快但持续飞行时间短，这就意味着如果两者组合出发执行任务的话，飞机要保持着和飞艇一样的速度前进，那每飞行一定距离就得停下添加燃油。
因此，尽管两天前俄军就和飞艇打过照面，但对方此时却依然在路上航行。
正如凌枫所说，因为方术的原因，单膝跪在飞机上翼的她可谓稳如泰山，伊万自然非常惊讶，同时也相信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女绝非等闲。
“出现了。”
伊万有点兴奋地说，就算他不说，凌枫凭肉眼也能看见前方那撕裂云层的庞大身影。
三艘齐柏林飞艇在高空以一前两后的三角形阵型缓缓前进，其下方就有着大概三十台战斗机如巡逻兵一样四周盘旋，如果眼力再好一点的话，就可以看见其后方还有难以统计的战斗机在殿后。
敌军一出现，沙俄的战士一下子绷紧神经，以地面轰炸为主要功用的飞艇倒是不怕，但对方的战斗机任意一架都要比自身的强上几倍，在设备不良的前提下，飞行员的技术就成了胜利的唯一筹码。
而发现敌人来袭，德军却表现得不慌不忙，前方几十台战斗机熟练地摆好阵势，然后有条不絮的准备迎击。
在柴油机轰响声的环绕下，惨淡而灰暗的天空弥漫着一股让心脏都忘记跳动的杀气，而就在这么一个氛围下，跪在机翼的凌枫反而做了一个毫不妥当的举动。
她闭上了眼睛。
眼眸闭合后，她慢慢拉弓搭箭，然后犹如一尊沉思的雕像般一动不动地定在哪里，仿佛是在感受万物的一切。
她确实在感受。
感受到目标后，食指和中指一松，绑着符文的利箭就如脱缰的烈马一样在穹苍奔驰，并以一种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奔向一架敌机。
但与敌方魔法师的羽毛不同，利箭在飞行的过程形成了巨大的冲击，箭尖还没碰到飞机，机身已经在冲击下从机头开始瓦解，最后利箭迅速穿过，而飞机与飞行员也立马化成一堆碎片。
这一击震惊了耀武扬威的德军，换来了俄军一阵喝彩，同时也打响了这次战斗的信号。
后羿神弓，这就是凌枫所引以为豪的术式，一种利用方术和弓箭结合、通过借喻的方法得到箭神后羿的力量的术式。
射箭首当要求专注力，而当年后羿射下九个太阳时是不可能利用肉眼来把超乎常人的专注力投放到炽烈的阳光下，因此在传说当中，他靠的不是眼，是心。
用心来感受，用心来瞄准，用心来捕抓，用心来制敌。
心外无物，所以凌枫她需要闭上双眼，让自己的心境达到化境，然后再发出最精准、最强大的攻击。
“我们掩护，你们直取飞艇。”
右方飞机上的指挥官用手势下达着指令，伊万会意，控干一推，机头就开始向飞艇方向上扬。
“哈哈，想不到你的弓箭还挺厉害，就凭着这股劲，等我把机子抬升瞄准飞艇后，再来三下就可以收工了！”
哪有这么容易……凌枫暗想。如果是那么简单就不用特意把她从中国千里迢迢请过来了。
尽管有着忧虑，但林枫还是再次闭上了眼睛，这次她要用心感受的目标，就是顶上那三台巨型的飞艇。
但一闭上眼，她就立时感受到比那个飞艇更危险的东西。
是杀气，是与她相识的力量，是……
“躲开！”
不知是出于同样的感觉还是天才飞行员独有的危机感，几乎在凌枫发话的同时，伊万控干一摆把飞机以一个夸张的姿势向左斜掠，才刚偏离原来的轨道，一片锋利的白羽就从飞机的腹部侧身而过，两者相距绝不会超过5厘米。
“哇……好险啊……”伊万不禁擦了一把汗，但看上去躲开这一击也没有想象中困难，至少对他来说。
而凌枫却把目光停留在空中的那位白翼金发美女身上，一动不动。
安杰拉，这次主要的敌人，比她预想还要早出来。
“啊咧啊咧，今天又有好多人过来陪我玩呢，大姐姐我好高兴哦~！”
安杰拉轻浮地说，大概是魔法的原因，虽然只是轻轻地说，但她的话在高空却能传进每个人的双耳。
“咦？今天还来了个标致的东方小妹妹？不用怕，大姐姐会好好疼你的。”
凌枫没有搭话，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既然敌人已经出来了，一切都变得好办，管她会不会飞，“后羿神弓”的命中率可是百分之一百的，独步穿杨，这个称号也不是说说而已。
感受敌人的位置后，凌枫再次迅速拉弓搭箭，只要两指一放，无论是飞艇还是魔法师都得灰飞烟灭。
正当凌枫这样想，并且准备放箭攻击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整个人打了个转，睁眼一看，脚下的飞机正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水平向左翻转。
“伊万？你到底在干嘛！”
“你看不到吗？敌人向我们发动攻击了！”
伊万边聚精会神操纵飞机边大喊，说话的同时又有三根充满杀机的羽毛朝他们飞来，而伊万又凭借自己的技术巧妙避开，但这几个翻转，伊万就已经变得满头大汗。
“你这样把飞机转来转去我可无法静心瞄准！”
“我不转来转去早就被敌人击中了，那时还说什么瞄准！”
“那你能不能让飞机稳定一阵子？一阵子就好了！”
“这个你问敌人去！”
仿佛是回答这个问题，两片羽毛又再次在机翼上掠过，其带起的烈风甚至把凌枫的发带给切断，一头秀丽的短长发随风散开。
凌枫左手同时捏住弓箭，右手在发带被吹飞的瞬间把它抓了回来，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回怀里，脸上写满的愤怒。
“伊万，能把飞机停一阵子吗？哪怕一两秒。”
凌枫用可怕的语气沉声说，伊万听到也不禁吓了一跳。
“我尽力……”
得到伊万的回答，凌枫又一次拉弓搭箭，眼睛微微闭上。
只是，这次灌注在箭上的法力增大了不少……
“哎呀，小妹妹你还是不死心啊？但大姐姐可不会给你瞄准的机会的。”
安杰拉仍然用死神般的微笑来说，说话同时又向他们甩去四根羽毛，但这四下看上去把退路都封死的攻击却又被伊万巧妙躲过。
“有没有机会还轮不到你说，我可是帝国第一飞行员！”
“呵呵……”
安杰拉不以为然，但手上也开始凝聚魔力。
“你躲得过这下攻击再说吧……”
话音未落，五根羽毛同时飞向伊万的飞机，其中四根分占上下左右四个方位，把伊万的退路都全部封死，而第五根处于正中偏下，不偏不倚地瞄着飞机下方的发动机冲来。
出路被封，而飞机怎么也不可能后退，但仿佛是要耻笑敌人想法天真，伊万露出了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帝国最强的天才才敢露出的笑容。
“准备了！凌枫！”
伊万大喊一声，但飞机既不上升下降，也不左右拐弯，他只是把机头往上抖了一下，整台飞机居然就在水平线上垂直上升了一小段距离。
就那么这一段距离，不但封死出路的四根羽毛没能碰到，连正中的那根都仅仅是在飞机下部迅速擦过，虽然擦出了一大条裂痕，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而羽毛擦过的瞬间，凌枫的两指也同时松开，离弓的箭以迅雷之势直指安杰拉。
伊万精彩的表现让安杰拉楞了一下，但多年的战斗经验也让她迅速反应过来，她一手持蜡块，一手持羽毛，两者拼起来后凭空生出无数片白羽。白羽重重聚集后形成一个庞大的羽球，就如盾牌一样挡在了安杰拉的面前。
她自己也很清楚，对方的攻击是“躲”不开的，但能“挡”下吗？
突然燃烧起来的利箭穿透了坚硬的羽球，同时也回答了安杰拉的疑问，当她意识到答案的时候，利箭也已经刺穿了她的身体。
“漂亮！”
俄军随同着伊万一起高声欢呼，就算没有像别人一样吵吵嚷嚷，但凌枫也微微地露出胜利的笑容。
但这个微笑，很快就不得不收起。
被箭插着的安杰拉，皮肤上开始出现如干旱大地一样的裂痕，裂痕从中箭的部位蔓延，迅速向着身体的四种延伸，而安杰拉整个人也变成了白色。
应该说，是变成了羽白。
因为眼前的安杰拉不再是一个人，而是由无数片白羽通过白蜡粘成的人形雕塑，白羽渐渐散开，最终就在这阴暗的天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利箭。
“看来大姐姐我也有点大意了。”
安杰拉的声音再次从上方响起，抬头一看，安杰拉……不，十来个舒展着白羽的安杰拉正在飞艇下方任意盘旋，轻浮地笑声此起披伏，直听得俄军心神不宁。
凌枫抬头张望，自信的表情在上战场一来首次褪落下来。
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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